2010年的时候,上海财经大学的牛铭实老师请我跟他们的海归教师做过一次座谈,介绍怎样在SSCI刊物上发表论文。我印象最深的一点是,很多我认为每个研究生都应该懂的东西,其实这些老师并不懂。不是说他们不够聪明,那些老师智商都很高,但是有一些地方他们就是不知道。后来我想明白了,因为他们在美国读书的时候,导师不是做中国研究的,对中国也没有兴趣,很多该指点的地方都没有指点到。这就让我觉得,如果以后有机会的话,我还是可以给年轻的学者讲一讲的。围棋里面有个说法叫“内弟子”,就是老师收的学生,不光是入门,还要住在老师家里的。我虽然没有做到这种内弟子,但我跟导师的关系是比较密切的。我跟他合作的时候学到了很多东西,但我在这个过程中知道的东西,不能假定其他人也知道。刚才举的例子已经说明了这一点。
这是一段非常长的开场白。下面我来介绍一下这一周的提纲。今天讲第一个题目:审稿标准。既然说要么发表、要么出局,那么各个刊物到底要什么样的稿子?如果我们不知道编辑要找什么样的稿子,投过去就不一定能投中。所以,第一讲会谈审稿标准。期刊审稿最核心的标准有三个。第一,选题重要。但到底什么样的课题是重要的?这里又有很多讲究。不同刊物的标准很可能是不同的。比如说,China Quarterly认为重要的课题可能在American Political Science Review就不是重要课题了。第二,研究创新。创新究竟是什么意思?对于不同的刊物来说,创新其实也会有不同的含义。第三,写作清晰。这也是我们以英语为第二语言的人比较吃亏的地方。
明天会讨论刊物选择的问题。对于做中国相关课题的学者来讲,投稿的时候有两类很不一样的刊物,一类是区域研究的刊物,一类是学科的刊物。我会花一点时间来介绍这两类刊物的区别。
第三讲关于定性研究,主要来讨论“案例”和“概念”。很多学者都抱怨,自己明明做了一个很好的案例研究,但被拒稿了。其实期刊不要这样的文章的原因很简单:你认为自己在做一个案例(a case),但别人不知道你说的是一个什么东西的案例(a case of what)。我们作为中国人,肯定比洋人更了解自己的国家、自己的社会。但为什么洋人写的文章就能够发表,我们写的文章英文刊物就不要呢?这是因为洋人做案例研究的时候,总是在回答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案例,而我们往往不回答这个问题。所以我会用两个词来讲定性研究,一个是“案例”,一个是“概念”,也就是所谓的什么东西的案例(what)。
第四讲是定量研究。我也会用两个词,一个叫“样本”,一个叫“测量”。这几年,。定量研究里面很关键的一个环节是样本,是抽样。还有另外一个更关键的环节,是问卷的问题。但在中国,由于各种各样的规定和限制,很可能出现的情况是:如果想获得一个好的样本,那就没有办法问好的问题;如果想问好的问题,那就要牺牲好的样本。这样,我们就面临一个很大的挑战:是想忠于中国,,到底朝哪个方向走?这里面怎样才能取得一个比较好的妥协?这是我们第四天要讨论的问题。
第五天的题目是学术写作。我会讲六个字:语言、思维、语境。有些老师可能觉得写不好英文是由于语言上的欠缺。实际上,写不好并不是语言问题。语言问题只要请外教、留学生润色就可以解决了。真正的问题是听众意识,就是没有搞清楚到底是写给谁看的。我们用中文写论文的时候,脑子里的读者是中国人的面孔;而用英文写论文的时候,脑子里的读者应该是洋人的面孔。但是,如果有些知识准备得不够的话,那么这个洋人的面孔往往是很难在头脑里清晰地建立起来的。比如我就审过一篇稿子,英文写得不错,学术规范也可以,但这个学者对话的文献基本上都是中文的。这就很有问题了。如果你以中文文献作为对话对象又投到一个英文刊物的话,那么编辑就会想,期刊的读者都不会中文,他们能看懂这篇文章吗?之所以出现这样的问题,是因为作者虽然在用英文写文章,但他脑子里面的读者是中国的学者。
这段录像是Issac Stern在指导小提琴学童拉琴。Stern说,小提琴的基本技术老师可以很快教给你,只要去练习,那么弓法、指法很快就能掌握了;但是如果想成为一位音乐家、艺术家,首先是要在脑子里面把这段乐曲想象出来,然后把脑子里听到的那个声音用自己的演奏再现出来。学术也是一样的。学者在成长过程中要首先培养自己的眼界,眼界高了,手上的功夫才可能跟上,如果眼界不高,那手上的东西就无从着手了。通过这个课的讨论,我希望各位在写文章、修改文章的时候,脑子里面能有那个声音。只有脑子里面有了那个声音,手上的功夫才可能达到那个程度。如果一篇文章看不出高低来,不知道这篇文章是到了八成,还是到了九成半,那我们就没有办法把它改得更好一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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