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间清醒《梦华录》,人间珍贵“花月宴”

《梦华录》热播以来,赵盼儿、孙三娘、宋引章三女子的“京漂”之旅终于赢来了花团锦簇的高光时刻。

大宋女子,普普通通,却立身为贵,三人一台好戏,仿佛怀了行尽天涯路的决绝,不妄自菲薄,不怨月愁烟,只用心为自己的人生唱好鹂歌一叠。

因为她们知道,她们做不了那样一个享有锦衣玉食的人,不可能只着牡丹花意罗衫,立于灯火阑珊处,语笑盈盈,便清贵婉丽,便花好月圆。

永安楼是赵盼儿历经多少波折才圆的一个梦啊。这个梦,借着花月宴的舞台,尽显大团大团的喜气,明妙坦荡的底气,风神谐畅的雅气。

真是美,这一场花月宴,一舞一曲,一妆一容,一颦一笑,每处细节都尽显唐宋雅韵,从服装到舞台,到灯光,都恰到好处,每一帧画面都精致绝伦、美不胜收。

花月宴一开场,舞台中间,几位红装女子翩翩起舞,节奏上略显明快,甚至男扮女装的何四,那个所谓的“大胖小子”也扎进堆里,但毫无违和感,反而生动有趣,喜气洋洋。

伴舞的曲子,也是轻快的。没有那种月影凄迷、露华零落的凄凉氛围。这是一个梦的舞台,是人生大梦的舞台,她们要的不是凄凉,而是花团锦簇,仙乐飘飘。

赵盼儿虽然有着凄楚的命运,因父亲入了官伎,一路走来又是一波三折,但她内心强大,

在心理上不依赖他人,自强自立,不甘于命运安排,始终带着梦想出发,赶赴生活的行程。

那种舞台古典美的氛围,美到令人惊叹。既有秾艳精致的视觉冲击力,又有清丽自然行云流水的风雅丝丝入扣。

真可谓瑰目璨心。那婀娜的舞姿,让人不禁想到“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,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”的洛神。舞之美,美在形上,也美在那款步姗姗间,犹如一场诉说。一举手一投足,让人看到的是内在的风光。她们跳的是舞,舞动的是自己的人生与梦想。

梦想是个多么俗套又陈旧的词,但在她们步履轻盈、舞姿生风里,又是那么光鲜而明亮。再想想开场几位女子一身红,似是暗喻。那红不是简单的颜色,甚至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。

陶醉其间,让人想到宋晏几道的词,“彩袖殷勤捧玉钟,当年拼却醉颜红”。那一身红,该叫“醉颜红”,是梦想烙上的颜色。

当赵盼儿花魁妆惊艳出场时,“皎若太阳升朝霞,灼若芙渠出鸿波”,真是牵人心肠。更惊艳的是,她扬眉自是娉婷动人,话语间清言婆娑,闲定自若,似流水声过桥,行云影过山。

人生何来娉婷笑语,流觞美满,不过是拼得了年华,守得了初心,不舍志向,不沉沦,始终保持清醒乘风破浪。

不管在何朝何代,大概一个女子的地位,永远是自己给自己的。如此也终可赢得了一句“佩鸣玉以比洁,齐幽兰以争芬”,他年再回首,没有遗憾,不会嗟叹,毕竟当年拼却醉颜红。

宋引章在几位女子的簇拥里怀抱琵琶一出场,同样惊艳一众坐客,明明清丽淡雅之容,却有灼灼夭夭、若绢若锦的艳丽美。

宋引章的眉目间,神仪清贵,足以让人神魂飘游。那份清贵,不是摆弄,却是由内而外的一分坚毅自持,一分澹然自足。所以她传递给我们的便是一分神色上的怡畅自如,不娇不媚,不艳不奢。

舞台中的宋引章,你不得不说,她气质清雅,气度高雅,而她一拨弦,举止详妍,弦声便入了心。“攒眉向月兮抚雅琴,弦弦泠泠兮意弥深”(改自蔡琰《胡笳十八拍》),其“意”便尽在琵琶之上“风骨”两字之中。

整部《梦华录》极好地诠释了“风骨”二字。导演曾谈到“女人与水”对她的启发,水柔美,却自有风骨。

因狂风暴雨造成码头狼藉一片,掌管河务的任提点便大肆撒泼,而且还大加贬辱商人,说商人男盗女娼,没一个好东西。这时被吹翻了茶坊的赵盼儿说:“如果没有我们提篮过巷、卖酒送茶,东京不会这么繁华,正如东京离不开汴河水,大宋同样也离不开我们!”

“大宋同样也离不开我们”,这一句字字铿锵,掷地有声。好一个不畏强权,不卑不亢!

宋引章在经历打击后终于看清沈如琢的真面目,后深刻反省,对“风骨”有了更深的认识:“其实风骨两个字,不光是士大夫的追求,也是我们女子立身为人的根本。不管是开茶坊还是酒楼,只要我们凭自己的本事,不偷不抢,不媚不淫,挣来的钱,根本就没有雅俗贵贱之分。”

在花月宴如梦似幻的场景里,唐代张萱的《捣练图》和周昉《簪花仕女图》的出现,更是令人眼前一亮。

她们演活了古画,在我们内心油然而生一份传统文化自信的时候,细品两画,品出了其中暗含的命运禅机。

《捣练图》描绘的是妇女捣练、络线、缝衣、熨练等活动,人物形象逼真,情趣盎然,细节生动。画面上的生活气息,扑面而来。这幅图,宋时藏于皇家,宋徽宗皇帝对它非常喜爱,曾亲自临摹。

从穿着发式来看,图中妇女,实为贵族,并非平民妇女。而捣练活动,应该多出自平民百姓之家。所以便有评说,通过参照很多捣练诗词来分析,此图实为表达女子对远征或忙于朝政丈夫的思念方式。

不管是平民妇女,还是贵妇人,《梦华录》里的女子,通过复刻古画,演绎的是她们自己的人生奋斗史。有辛苦,也有悠闲,有辛酸,更有快乐。这是她们奋斗路上的一帧写照,更是她们梦想照进现实的风采写真。

赵盼儿们要的何尝不是这样的个人繁华,梦想有多大,如大唐盛景铺在人生路上,谁人不作如此痴想呢。就要“一抹浓红傍脸斜”,甚至恨不得“裙红妒杀石榴花”,足以让人颠倒沉醉。

于是她们将这个梦,演了出来,演活了。她们人人都是“簪花仕女”,高贵悠闲,人人的梦,都是一幅美图,尽显丰腴雍容,情趣雅致。

云间唐梦,窗前宋月。什么是现世安好,大概就是在富贵迷人眼的东京,不管经历怎样的百转千回,千疮百孔,心中始终还有梦,还有自我。因此才能将一幅“幻画”,演绎成真。

即使如佛所讲,“一切有为法,如梦幻泡影,如露亦如电,应作如是观”,可是,梦、幻、泡、影、露、电,所有事物现象,是空幻的,是生灭无常的,那又怎样?因为梦啊幻啊,那么美!

她们愿以梦为舞台,她们愿佩环声里,舞态娉婷,宝觥潋滟——今宵花月为仙家,罗衫舞尽醉梦华。

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间。赵盼儿们最可贵之处,便是不低迷,不迷失,不失望,始终人间清醒,因为在她们心中,她们始终相信人间值得。